柳宗元:中年以后,放下即擁有

哒哒哒 2023/09/04 檢舉 我要評論

圖| 明代朱端《寒江獨釣圖》

對普通人來說,十年,意味著什麼?

是褪去青澀,迎來成熟,亦是看淡浮世,感悟人生。

而于他而言,十年,卻是飽嘗人生之艱難。

十年前,弱冠之年,意氣風發,于千萬人中脫穎而出,躍入宦海;

十年后,人到而立,踽踽獨行,于長安高墻眺望,望不盡余生漂泊。

他,便是柳宗元。

最出名的,當屬那首詩:

千山鳥飛絕,萬徑人蹤滅,孤舟蓑笠翁,獨釣寒江雪。

中年柳宗元,用他的經歷,留給世間四個大字,

「千萬孤獨」

回望他的前半生,猛然醒悟,或許,放下才是超然。

放下名利,放棄幻想,舍棄無用社交,深埋傷痛遺憾。

人生下半場,學會放下,才有圓滿。

01放下浮世名利萬事追求一半試問,還有誰人,能在二十一歲考上進士,二十九歲任正六品官?

是他,柳宗元, 少年成名,縱馬揚鞭。

那時候的長安,無人不識柳宗元,王公貴族,虎視眈眈。

少年得意,心有猛虎,他大膽革新,追名逐利,廢「宮市」,搞變法,名利雙收的喜悅,讓他無法自拔。

那一年,永貞革新失敗了,而他,一夜跌落神壇。

難以想象,年少驕傲的柳宗元,如何去面對眼前的一切。

那些豪言壯語,豪情壯志,終究變成了他鄉陋室的黃沙漫漫。

被貶后的他,寫下一篇《蝜蝂傳》。

名為蝜蝂的小蟲,喜歡背負重物向上爬,但它太過貪心,最終從高處重重摔下。

現世中的人們,又何嘗不是如此呢?

在名利中浮沉,不停追求著早已背負不起的錢物。

「及其怠而躓也,黜棄之,遷徙之,亦以病矣。」

蝜蝂的死去,只因沒有學會放下,而柳宗元的失意,亦然。

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,蝜蝂即我,我即蝜蝂。

人生的不如意,皆因欲望難以滿足,那麼,學會放下,便是中年釋懷的第一步。

像那陶淵明一般,尋覓桃源,似那王維,歸隱山水。

深諳,一半一半,便是圓滿。

一半,努力爭取,心向往之;

一半,留在心間,知足常樂。

02放下虛妄幻想接受瑣碎平凡被貶永州后,這個正值壯年的男人開始頻繁做夢。

夢里,繁花開遍長安城,他意氣風發,瀟灑舞劍。

而如今,環境惡劣,俸祿微薄,年邁的母親,跟著自己吃苦受難。

一夜官場要員,一夜荒野村夫,這樣的落差,叫他幾度難眠,直到,他遇見了蔣氏,一個祖孫三代捕蛇的捕蛇人。

在蔣氏的身上,看遍富麗堂皇的柳河東這才知曉,原來,人生還有這樣的活法。

盡管祖輩父輩皆因蛇而亡,但自己仍要挑起擔子,只因,重稅之下,寸步難行。

「嗚呼!孰知賦斂之毒有甚是蛇者乎?

故為之說,以俟夫觀人風者得焉。」

在他的散文名篇《捕蛇者說》的最后,柳宗元發出了這樣的感慨。

在遙遠的邊陲地帶,有這樣一群人,他們竭盡全力,只為過上平凡的一生。

一屋兩人,三餐四季,這樣普通的生活,在有些人眼中,是貧苦,而在有些人眼中,卻難得幸福。

少年,鮮衣怒馬,追求遠方和詩酒,但人到中年,浮浮沉沉。

經歷過磨難坎坷后才終于明白,

「性又倨野,不能摧折」的狂傲少年,終會褪去所有鋒芒。

中年人的成熟,或許,便是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幻想,安于生活的平凡瑣碎,用最為樸實,但也最為幸福的方式,承擔起整個家庭的重擔。

03放下遺憾傷痛含淚繼續向前出生官宦,少年成才,對于前半生順風順水的柳宗元來說,最大的遺憾,或許是自己進士及第那年,父親柳鎮的離世。

俗話常說, 有一種孤單,只能自己扛,即使是官宦世家出生的柳宗元,也逃不過肩負起整個家族興衰的重任。

那時的少年,可能從未想過,十年后,自己真的會孑然一身。

被貶到永州后,他和母親相依為命,破爛嘈雜的寺廟,成了兩人的落腳地。

香火煙熏,水土不服,在這樣的環境下,柳母撒手人寰。

彼時,在這廣闊偌大的天地之間,只剩下他一人,踽踽獨行。

官場受創,家庭崩塌,這般那般的失意悲傷,終于將他擊垮。

于是,三十余歲的柳宗元,常攜一壺酒,上高山,入深林,獨坐扁舟,靜釣江畔。

有人說,中年人的孤獨,自帶一種堅韌不拔的屬性,但若不是無人依靠,無人訴說,誰又愿意一個人,靠山水寄情呢?

在龍應台的《目送》中,有這樣一段話:

中年人的滄桑中,總有一種無言的傷痛,目送生命的逝去,目送生命的遠行,卻只能目送,無法挽留。

人這一生,終會經歷此等「目送」之傷痛,就像作家余華筆下的福貴一般,目送著家人一個又一個離去,也目送著自己的年華,漸漸走遠。

但人生,也正如福貴的經典台詞一般,

「活著,只是為了活著本身,而不是活著以外的其他事物。」

04放下無用社交留一知己相伴俗話常說,在家靠父母,在外靠朋友;

但俗話亦言, 人生,一兩知己便足矣。

被貶后的柳宗元,深諳交友之道,那些酒肉朋友,官場之交,皆與利益相關,轉頭,便煙消云散。

好在,還有那同等遭遇的劉禹錫,無言陪伴在身邊。

相同的被貶際遇,相似的外在環境,二人約定,若是將來能見面,定要一同,種田養花。

只可惜,這美好的夙愿,再也無法實現。

漂泊柳州的宗元,一封絕筆信,道盡了一生之無奈。

大限將至,已無牽掛,只希望摯友禹錫,將余下的文稿出版。

從合作變法,到漂泊天涯, 二人的關系,是千山萬水的近,又是近在咫尺的遠,只留下這般純粹的友情,亙古不滅。

記得,曾看過這樣一句話:

「人沒有朋友,便是最純粹最可憐的孤獨。

但如若朋友似流水,那便快刀斬斷。」

人到中年,朋友圈越來越廣,朋友,卻越來越少。

無妨, 朋友不在數量多,貴在真心相待,無用社交,當斷則斷。

留一兩知己,逆境時相互鼓勵,順境時談心觀云,人生之旅,便不是孤軍奮戰。

那個留在寒江上的垂釣者,釣上來的,是前半生的起起伏伏,也是后半生的超脫釋然。

或許,人生下半場,一路放下,才會抓住更多。

失去的過程,也是在獲得,放下,恰恰是擁有的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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